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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飞宇:改编就像“爸爸嫁女儿”

来源:北京晚报 | 王润  2018年07月03日17:31

根据茅盾文学奖得主作家毕飞宇同名小说改编的话剧《男人还剩下什么》将于7月4日至8日在东宫影剧院进行首轮演出。近日,毕飞宇专程从南京来到北京观看该剧排练,现场妙语连珠,不仅给剧组极大的支持与信心,还对话剧的大胆改编给予鼓励:“看别人改编自己的作品,就像爸爸嫁女儿,不能去干涉她婚后的生活。对艺术家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尊重和自由。我渴望得到的东西,也会给别人。”

●恨时天才 爱时平庸

在排练场观看排练的毕飞宇,穿着剧组的T恤,上面印着根据他小说语言提炼的两句话:“恨时天才 爱时平庸”。

对于这两句话,毕飞宇表示:“那是我30出头时写的对这代人情感模式的总结:‘我们在表达恨的时候是天才,而面对爱却如此平庸’。因为年轻时,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才华横溢,但那是在我骂人的时候。而在赞美别人时,我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有才华,而且我发现,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我一直喜欢看NBA和世界杯,除了比赛本身,我更喜欢那种西方文明背景下,运动员在赛前把最大的自信留给自己,在赛后把最大的赞美送给别人的那种状态。这是我所渴望的精神状态和好的生活。所以我现在对我儿子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在和别人踢球时,我希望他能够做到在输球后,可以走上前去对对方说‘祝贺你’。而这一点,我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做到过。”

●改编就像嫁女儿

《男人还剩下什么》的编剧和璐璐(图左),没有完全按着原著的内容改编,而是脑洞大开地写了原作中下一代人的婚姻和情感。看过排练后,毕飞宇表示:“这个戏改成这样,出乎我的意料。”并笑言道:“这是我的作品封底后面的一页。”不过毕飞宇非常理解和支持编剧的大胆改编,他说道:“写这部小说时,我很年轻,当时作品中很多东西更多是隐喻性的。这个短篇小说如果直接搬上舞台,其实也就是个小品的体量,不能支撑起一台戏。而这个话剧最大的特点,在于两个时空,把隐喻落地了。小说写的是我们这代人,但在话剧中,我们这代人只是影子,编剧把它挂墙上去了。而在舞台上主要呈现的,是我们这代人的下一代人的情感,由一代人的故事变成两代人的故事了。小说中的精神元素都在,但更多的是编剧的原创。对此我是吃惊的,也是喜爱的。作为观众,与其关注小说或是话剧,不如去关注两代人的情感模式。”

从《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到《青衣》和《推拿》,毕飞宇曾数次面对自己作品的改编。但无论是电影、电视剧或是话剧,他即便被邀请去现场,也从不干预别人的改编。对此他表示:“我对改编永远有自豪感,因为一个艺术家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可以影响别人。一部作品的原著就像‘踢’了别人一脚,成为别人动起来的动因。至于这脚踢出去会怎样,我不用去管;编剧从中提取什么舍弃什么,我也都不去干涉;改得像不像我的原著,也一点都不重要。我对改编的原则是:事先沟通,沟通完撒手。我认为原作者和编剧就像爸爸和女儿,女儿出嫁后,爸爸不能过多去干涉女儿的生活。”面对作品被改编之后的各种评价,毕飞宇也认为:“我的看法不重要,而且后人是爱还是骂,对于一部好小说来说,它都不会死。它都活着,可以鼓励到别人,这也是作品最大的价值。”

●抵抗金钱诱惑专心当作家

虽然别人改编自己作品会让他感到自豪,但毕飞宇也表示,自己不会去改编自己的小说,也不会去担任编剧。虽然很多年前,就有不少人找他,谈各种作品的影视剧改编,其编剧稿酬远远高于拿小说版权的费用,但是他都拒绝了。因为他觉得自己正处于小说创作的高峰,如果从事编剧工作,就会影响到自己的写作,“作家必须有抵抗数钱诱惑的能力。”

另外毕飞宇不去做编剧工作,是因为小说写作和影视舞台剧的表现方式极不相同,“小说是靠语言的,写小说时让我亢奋的,是描写马如何奔跑,云如何翻滚……我能写好几页,而这些对影视剧或者舞台来说,却没有用。所以做任何事都要找行家去做。改编一定有一部分是超出你的作品的,作为原作者,要认可改编好的地方,也必须接受不好的。如果你非要在改编时坚持自己的小说语言,那纯粹是找抽。”

●看自己作品首演会哭

对待改编,毕飞宇的态度像是“爸爸嫁女儿”,而对待自己的作品被搬上舞台,他说自己每次观看作品首演时,心情都激动不已,感觉甚至“超越了新婚”。“我最热爱的就是话剧的改编,因为话剧的改编,让小说变得奢侈了。每次我的作品被改编成舞台剧,谢幕时把我请上台,我都没有说过一次完整的话,因为我没有学会一边哭一边说话。每次都是从走上舞台最后一级台阶,泪水就流下来了。那个时刻,充满了神奇的力量,感觉自己既是观众又是上帝,因为看到自己在书房里独自幻想出的人物,竟然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甚至现在想到那个时候,身上都会一阵一阵起鸡皮疙瘩,因为真是太幸福了!简直是类似于新婚的那种喜悦。”喜欢戏剧的他,还透露自己也有一个理想:“希望自己50岁以后,能够做一台话剧和一台京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