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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办

“三毛一虎”分田地 抛头洒血抗强权

来源:杭州党史(微信公众号) | 杨卫华  2018年06月15日14:15

杨卫华,浙江省海宁市人。浙江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嘉兴市网络作家协会理事。作品有《诡湖密码》、《象墓》、《星图密码》、《最美好的时光》等,《苹果树下诺言》荣获第五届浙江省民间文艺映山红奖。

乐低回,空中纸钱飞扬。一支由十几个人组成的送葬队,抬着用一条破草席包裹着的逝者,缓慢地行走在横山岭下的山间小路上。

送葬的人披麻戴孝,面黄肌瘦,一个个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尤其是走在最后面的那几个人,摇摇晃晃,连脚都没力气抬起来,快要倒下去了似的。

就在山间小路左侧的一片树丛中,有位青年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目送着送葬队伍从自己的眼前经过,眼中流露出悲愤的神色。他名叫唐阿毛,今年29岁,身材健壮,浓眉大眼的,看上去十分的机灵。他是附近栅庄桥村人,是地下党栅庄村党支部书记。他手中拿着一把铁锹,正在山林中挖葛根。

望着渐渐远去的队伍,唐阿毛长叹了一口气,“唉,已经是第19个人啦。”他说的“第19个人”,其实是“栅庄桥村第19个被饿死的人”。

由于连续两年遭遇自然灾害,浙西地区农作物大面积减产,有的甚至颗粒无收。可那些地主们铁石心肠,不但没有减租减息,还趁机放起了高利贷,搜刮尽了农户手中所有的存粮。

这时才5月时节,麦田里的麦苗才刚刚扬过花,依然是绿油油的,还没有成熟,青黄不接。农户们只能吃着树皮草根,几乎每天都有被活活饿死的人。

“这样下去是不行了,必须得提前行动。”唐阿毛轻声念着,忽然听到身后响起树丛被分开的声响,不由得警惕起来,刚要躲起来,就听到有人轻叫了声:“阿毛。”

一听到这个声音,唐阿毛脸上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懈下来。低声回音:“是金毛吧,我在这里。”

树丛中钻出来一位和唐阿毛年纪相仿的高个子青年,他的名字叫作袁金毛,是云会乡农会的负责人;他的手上也拿着一把铁锹,也是一副挖树根的样子。其实,他是来和唐阿毛接头的。

袁金毛开门见山地问:“阿毛,你快说吧,上面有什么指示?”

唐阿毛说:“中央巡视员卓兰芳来到了杭州,他要求我们以诸暨为中心,发动浙西大暴动。杭州市委已经改组为杭州市行动委员会,前两天在茶汤桥和西镇分别召开了会议,部署我们西镇区的暴动。”由于担心被大地主的保卫团和国民党警察所的人知道,那两次会议都是暗中进行,参加的人也不多。唐阿毛有幸参加了西镇的会议。杭州行委的同志要求他做好农民暴动的组织和发动工作。

“好!”袁金毛无比激动地说,“我们该怎么做,上面有没有具体的指示?”

唐阿毛说:“杭州行委的同志要我们根据实际情况,灵活部署,可以发动所有的村民,兵分几路,同时进行。你想办法去联络上沈老虎、俞和尚、林杏松、费阿毛几位同志,我们今天晚上在土地庙后的树林中碰个头,把行动再具体规划一下。”

“好!”袁金毛点头,“我觉得越快越好。”

“是的,越快越好。一来怕消息走漏,夜长梦多,被国民党发现;二来么,你看……”唐阿毛指着渐渐远去的送葬队伍。“春荒越闹越严重,几乎每天都有被饿死的村民,所以得尽快发起暴动,让地主们开仓放粮!”

“是啊,我这就回去联络沈老虎他们。”

当天晚上,月色朦胧。唐阿毛、沈老虎、费阿毛、俞和尚、林杏松和袁金毛,悄悄地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聚集在土地庙后的树林中。

袁金毛在联系沈老虎、费阿毛这几个人时,已经把晚上要商议的事情大致说过了,所以大家早已经心里有数。

费阿毛本名叫费善宝,阿毛是他的乳名,在这几个人中,他的年纪最小,却是个急性子。说:“大唐哥,具体怎么安排,你快说吧,我们都听你的。”

这个时候,夜已经有点深了,村民们早就已经睡觉休息了。土地庙又地处偏僻,就是白天都很少有人过来,到了夜里更加不会有人来,所以大家都不必顾忌太多。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最终确定要把整个西镇地区的40多个村的农民全部组织起来,发动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农民暴动运动。同时把西镇地区内的13个大地主,作为这次暴动的目标,要和他们彻底清算一下,开仓分粮,烧毁田契账册,把田地分给广大贫农。

沈老虎说:“四十多个村的村民组织起来,起码有两千多人,我们可以分组行动,达到速战速决的目的。我是塘板村的支部书记,塘板村和附近几个村的村民由我来发动和率领,作为第一路吧。”

第二路由汤家坝村的党支部书记俞和尚和党员费阿毛率领;林家兜村的党支部书记林杏松作为第三路;唐阿毛和袁金毛作为第四路。

唐阿毛说:“我们应该首先攻打保卫团和警察所,夺取他们的武器,这样就可以让那些可恶的地主们失去依仗。”

保卫团是地主们组建起来的地方武装团伙,他们只对地主效力,成为地主们对付农民的爪牙和帮凶。

唐阿毛等几个人再把四个组的行动区块划分了一下,又明确了行进的路线,以及攻击的目标;最终把发起暴动的时间定在两天后,也就是1930年的5月19号。

唐阿毛说:“这次大暴动的时间很紧,更要注意保密,在发动群众时,首先要摸清底细,对一些思想不够坚定的人,先不要争取过来,免得走漏风声。”

几个人把整个行动的计划又重新敲定了一遍后,就各自散了。树林中又安静下来。

夜已深,夜雾四起。过了一会儿,一棵粗壮的合欢树突然晃动起来,枝叶间“哗啦”一声轻响,一条黑影从树冠中爬出来,顺着树干快速滑到地面上。站起身来,竟然是一个高大的人影。

迷蒙的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来,照在那人的脸上,是一张青年男子的脸;他是山下大陈村的村民,名叫陈大宝。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却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他的家里也闹起了饥荒,饿得他眼冒金星,想出去顺手牵羊偷点东西吧,左邻右舍都穷得没什么东西可以偷的;去地主家偷吧,又没这个胆量。就想到了夜里上山,爬到树上去掏鸟窝。

他刚爬到树上,就听到下面有人过来了,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就躲在树上不敢动,没想到竟然是唐阿毛等人在商量发起暴动,攻击地主分粮分地田的事。他躲在树上把唐阿毛等人的计划,一五一十听了个仔细。然后在心里盘算开了。打地主、分粮食、分田地,好是确实好,可是分到田地以后还是要干活,要是不用干活,就能有粮食,那才是真正好。再说了,那些地主们都是和政府勾结在一起的,他们有保卫团,手中都有枪,而且警察也是帮着他们的。农民手中除了菜刀、镰刀,就只有扁担、木棍,斗得过地主吗?

陈大宝在心中琢磨来琢磨去,最后的结论是,农民是斗不过地主的,到时候日子会更加难过,跟着唐阿毛这帮穷鬼干,绝对没有任何好处;只有跟着地主们,才有可能得到些好处。

突然,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主意。在这一瞬间,他被自己这个大胆而又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琢磨,觉得这个主意可行,然后又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沾沾自喜。权衡再三,决定付诸实施,这是摆脱眼前困境的唯一办法。

再说唐阿毛、沈老虎、袁金毛等人,分开后连夜行动,四处发动村民。

大多数的村民都被饥荒困扰着,他们恨透了地主们的凶狠剥削,早就想造反了,可是缺少个领头人。还有少数一部分村民胆子小,怕斗不过地主。可想到就算不起来造反,也会被饿死,反正同样是死,为什么不拼一下。

唐阿毛、沈老虎等人登高一呼,村民们纷纷响应。四个行动组,分别发动起五、六百位村民,镇西农民大暴动如期在5月19号暴发。

四路人马拿着猎枪、马刀、锄头、木棍等器械,浩浩荡荡,在唐阿毛、沈老虎、费阿毛、俞和尚、林杏松和袁金毛等人的率领下,首先向保卫团发起了进攻。

保卫团的人平时仗着手上有枪,横行乡里,作威作福惯了,根本不把村民们放在眼里。保卫团团长朝天打了一枪,大声吆喝:“你们这些刁民竟敢造反,都不想活了是吧?还不给我退回去!”

唐阿毛站出来大声喊道:“我们大家都快要饿死了,不造反是死,造反也是死,反正都活不下去,不如和你们拼了;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们陪葬,有种你们就开枪,我们不怕!”

村民们挥舞着手中的器械,跟着大叫:“我们不怕,我们不怕!”声威震天。

保卫团长一看眼前的形势,顿时就吓懵了。他们这些人大多是些好吃懒做的混混、无赖,才会被地主们集结起来,平日里为虎作伥,真要他们为了地主把命拼了,他们才不乐意。

虽然保卫团的手上有些枪支弹药,但毕竟数量有限,平时吓吓少数的村民还行,现在这么多的村民聚集起来,这些枪支根本不够用。

保卫团长担心枪声一响,激起众怒,连忙约束手下不许乱开枪。

唐阿毛等人趁势一拥而上,把保卫团的人全绑了,缴了他们手中的枪支,再一起拥向警察所。

警察所的警察和保卫团也差不多,他们看到有这么多的村民涌来,而且手上还有枪支,平时的威风早没了,哪里还敢动,结果又被村民们绑了。

村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保卫团和警察所摆平了,顿时士气高涨。按原定计划,兵分四路,冲击西镇境内的13家地主。

刚开始时,有的地主还想抵挡一下,关上大门,组织家丁抵抗。村民们将地主家团团围住,推倒围墙,砸破大门,蜂拥而入。他们打开地主家的粮仓,把贮藏在里面的粮食取出来,分给大家;又冲进账房,把账册、文契等全都烧了。

暴动的火焰从19号开始,越烧越旺,把西镇的天空都烧红了。村民们气势如虹,所过之处,势如破竹,地主们根本就挡不住这汹涌的人潮。有的地主携家带口,仓皇而逃;也有的干脆打开家门,全家人跪在门外,请求暴动队手下留情。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5月21日,唐阿毛和袁金毛带领着600多人的暴动队伍,直捣横行一方的姚家圩大地主沈天禄家。

当暴动队伍来到沈家的院门前时,沈家大门紧闭。

沈天禄早已做好了准备,在院子中放了把梯子,亲自爬上院墙头,隔着院墙对暴动队喊话:“谁是你们的领头,让他出来和我对话,不管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商量,这样乱来是没有好结果的!”

唐阿毛越众而出,大声说:“我叫唐阿毛,是大家的领队,我们不需要和你对话,你只要给我乖乖地打开院门,把粮食分了,把那些地契、田契统统烧掉,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家人的!”

沈天禄哈哈大笑,叫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唐阿毛,很好!你跑不掉了!”说完后,挥了下手。

沈家大院中响起一声哨子,院墙上突然出现二十来名巡警。他们全都趴在院墙上,一字排开,个个手握长枪,对准村民就开火。

密集的枪声响起,村民措不及防,立刻有七、八个人被打倒在地上。他们虽然从保卫团和警察所那里弄到了几条枪,但大多数的村民从来都没有碰过枪,更加不知道怎么使用。

唐阿毛一看情形不对,连忙大叫:“大家快趴下!”自己和袁金毛一起,举起手中的枪,对准院墙头的巡警连开了十几枪。

巡警们被打得抬不起头来,村民们趁机冲上去,抬起被打伤的村民往后撤。

巡警们仗着枪多势众,根本不把这些村民放在眼里,干脆打开院门,一边开火一边冲向暴动的村民。

唐阿毛、袁金毛和几位懂枪的小伙子,冒着枪林弹雨拼命开枪射击。可他们这几条枪根本就压不住对方的火力,很快又有四五位村民中弹倒下,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

唐阿毛急得直叫:“大家快撤!”

村民们四处逃散,纷纷跳进路边的麦田里,但还是有村民来不及撤走,扑倒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就在这时,有位村民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叫:“别开枪,别对着我开枪,我是陈大宝,我是自己人,是我给你们通风报的信,你们……”

“砰!”一枪正中陈大宝的腹部,他惨叫一声,仰天翻倒在地上,嘴中还在叫着:“沈天禄,你……你答应给我一担粮食的……”

那天夜里,陈大宝躲在树上听到唐阿毛等人的商议之后,连夜跑去姚家圩,敲开了大地主沈天禄的家门。沈天禄早已经睡了,爬起床来,忍着怒火,听了陈大宝的密报后,半信半疑。

陈大宝信誓旦旦地保证,如果他说的话是假的,愿意把自己的命交到沈天禄的手上,但如果他的话是真的,沈天禄就要送给他一担粮食作为回报。

沈天禄无法判断陈大宝所说的是真是假,第二天派人去村子里打探情况,村子里一切如常,看不出有任何异状。但他生性多疑,总觉得陈大宝没有骗自己的理由,决定派人去省城,向在省城巡警大队当官的侄儿报个信。他侄儿也不含糊,立刻派出20名巡警赶来,悄悄地入驻在沈家大院里。

农民大暴动发生后,这20名巡警见暴动的规模这么大,不敢出来镇压,一面派人向省城巡警大队求助,一面依然蹲守沈天禄家里,只要暴动队不来冲击沈天禄家,他们也不敢主动出击。

唐阿毛、袁金毛等人终于明白是因为陈大宝的告密,才会泄露这次行动的计划。唐阿毛气得大骂:“陈大宝,你这个王八蛋!”

袁金毛两眼冒火,用枪瞄准陈大宝的脑袋,一枪就结束了他的性命。

唐阿毛见村民们还在中枪倒下,急得两眼通红,大叫:“金毛,你快带着大家往勾庄大林茧行撤离,和其他三组会合,我来抵挡他们!”连开几枪,把两名巡警打倒在地。

巡警们只奉命保住沈家就行,没必要出去送命,打退了暴动队伍后,又退回沈家大院。

四处逃散的村民,在田野里一直躲到天黑才敢出来。唐阿毛、袁金毛召集起众村民,扶着伤员,向着勾庄大林茧行撤离,打算到那里和其他三队人马会合后,再和沈老虎、费阿毛等人商量一下接下去的行动。

唐阿毛等人赶到勾庄大林茧行时,已经是凌晨时分,另外三支暴动队伍也都已经接到消息赶了过来。

沈金虎说:“原来是有人告密,难怪国民党的巡警会得到消息,提前埋伏在沈大地主家里,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国民党的军队可能会来镇压我们。”

费阿毛一举手中的长枪,大声说:“不怕,国民党军队要是敢来,我们就和他们拼了,我们也有枪!”

“好!”袁金毛大声附合。“我就喜欢听小费这句话,既然已经干了,那就干脆干大……”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几道雪亮的灯光照射过来,照得众人都睁不开眼睛。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不好,是警察到啦,大家快撤!”

又是几道雪亮的汽车灯光,从不同的方位照射过来。几辆大卡车出现在前后路口,卡车上全是国民党警察。

省城的国民党警察大队,接到驻扎在沈天禄家那支小分队的求援电话后,立刻派出八辆大卡车,载着三百多名武装警察火速赶来,围堵住暴动队伍。车上的国民党警察,不等大卡车停下,就开枪射击。

暴动的队伍中立刻有人中枪倒地,队伍顿时就被打散了,纷纷向着庄稼地和村庄里逃蹿。

唐阿毛、沈老虎、袁金毛、费阿毛和俞和尚等人,拿着枪反击,没过多大一会儿就打光了子弹。

费阿毛扔掉手中的长枪,把插在后背上的马刀拔了出来,大吼:“我和他们拼命!”举着刀就要冲上去。

沈老虎连忙把他抱住,叫道:“小费,不能冲动,你这么冲上去只能送死,我们要尽量保存革命的力量!”

唐阿毛见对方装备精良,自己这边只剩下一些猎枪、马刀、木棍之类的器械,根本不占据优势,还是保存实力要紧。大声说:“我们分散撤退,化整为零,保存力量!金毛,你和我一起引开对方的人马,掩护其他的人撤退!”

袁金毛大叫:“好!”从两位村民的手中拿过两把猎枪,一把扔给唐阿毛。

费阿毛大叫:“大唐哥,我要和你们一起!”

沈老虎说:“小费,保护其他的村民安全撤离同样重要,你要服从指挥。”

俞和尚怕费阿毛再冲动,拖着他和其他的村民一起,向着勾庄村的方向撤退。

唐阿毛一边不停地用猎枪向国民党的警察射击,一边大喊:“我是唐阿毛,你们有种就过来吧!”和袁金毛一起边打边退,向着和村民撤离的反方向跑。

警察们被他们打得心头火起,大呼小叫地围上来,有人大叫着:“活捉唐阿毛,不要让他跑了!”

唐阿毛和袁金毛对勾庄村的地形不熟悉,连着穿过一大片麦田,见前面有一片树林,就一头扎了进去,跑进去十几米才发现,树林的那边是一条河。想再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警察已经把整片树林包围起来了。

两把猎枪的子弹也已经打尽。袁金毛借着月光看了一下四周的地形,手脚并用,飞快地爬到一棵大柳树上,说:“阿毛,你把敌人引到这边来!”

唐阿毛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放声大叫:“我唐阿毛在这里,你们来吧!”从地上捡起石块、断砖,向着敌人乱扔。

警察们纷纷向着这边围过来,有人叫着:“他们没子弹了,活捉唐阿毛!”

离得最近的五、六位警察,想抢得头功,快步冲到唐阿毛的跟前。一起用枪指着他,其中一人得意地大叫:“我们抓到唐阿毛啦!”

袁金毛突然从大柳树上猛扑下来,双脚踹倒两位警察,双手死死地抱住另一位警察的脖子,将他扑倒在地上,趁机将他手中的枪给夺了下来,抡圆了当棍使,用枪把将另两位警察又打倒在地上。

唐阿毛也没闲着,冲上去抱住一名警察,重重一拳将他打得晕了过去,夺下他的长枪,和袁金毛一起,对围上来的警察就是一阵射击。

听到枪声,大量的警察叫喊着向着这边冲过来。唐阿毛一看情形,估计难以突围,大叫了声:“金毛,跳河,快!”

袁金毛毫不迟疑,扔下长枪,和唐阿毛一起跳入河中。

5月的河水还很凉,河中长满了水草。到了河中后,唐阿毛就和袁金毛分开了。但他知道袁金毛水性不错,这个不用担心。他在水中潜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后,才钻出水面来换气。

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刚好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候。河面上漆黑一团,警察们站在河岸上,根本看不清河里的目标,只能乱开枪。子弹呼啸着从唐阿毛的耳边掠过,他看不到袁金毛的身影,又不敢呼叫他,只得再次潜入水中。

唐阿毛不停地在水中潜行,枪声渐渐离他远去。一直到天蒙蒙亮时,才爬到岸上,想到附近的村庄中去打听一下情况。到了村庄边,听到村内狗叫声不断,又看到有手电光在晃动,就知道村子里也有国民党的警察,不敢贸然进去。

他在山间树林中躲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天黑以后,才出去找联络过的地下党员,了解情况。

遭国民党军警的镇压,参加暴动的村民中,有3人被当场打死,受伤的村民还不清楚,起码有几十人。费阿毛在逃去勾庄的路上,和警察再度发生冲突而被捕。警察一整天都在四处抓捕共党,目前已经有几十人被捕。唐阿毛所在的栅庄桥村驻扎着大量的警察,等着抓捕这次暴动的主要领导人唐阿毛。

唐阿毛知道在这样的形势下,只能暂避锋芒。他来到獐山北的古荡漾小河上,躲在好朋友李二狗的航船上。

李二狗是唐阿毛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让唐阿毛躲在船上不要露面,他借着上街买日用品的机会,帮着打听消息,已经有57名共产党员被捕,国民党警察到处设卡,缉拿唐阿毛、袁金毛和沈老虎等为首的几个人。

唐阿毛心急如焚,地下党在西镇地区的联络网遭到重大破坏,他得尽快出面,把联络网重新发展起来。

李二狗说什么也不让他上岸,这个时候露面,等于是自投罗网。好说歹说,唐阿毛才答应继续留在航船上,跟李二狗往返于诸暨与江苏枫泾(新中国成立后划归上海市)之间搞运输。如此过了一个多月,他感觉风声渐渐过去,而且他的心里实在牵挂西镇区的地下党组织,决定重返西镇。

李二狗再次阻拦,说:“不行,警察重金悬赏捉拿你,你的画像贴遍了村头村尾,只要一露面就会被人发现,谁敢保准不会再出现第二个陈大宝去告密。”

唐阿毛正在船尾的炉子上炒菜,看着锅中冒着青烟的菜油,一咬牙,舀起一铲滚烫的热油泼在自己的脸上。他的脸上立刻起了无数个血泡。

李二狗吓得大叫起来:“阿毛,你这是干什么啊?”

“我把自己的脸毁了,这样就没人认得出我来了!”

等脸上烫伤的痂脱落之后,唐阿毛不顾李二狗的苦苦相劝,再次回到了西镇区。他假装是出来打短工的外来人员,留在地主魏甫文的家里干活。

这个地主魏甫文是个心细如发、小心谨慎的人。一个月前的农民大暴动,唐阿毛带着村民冲进他的家里,把他家的存粮全都分光了,文契账册也全都烧毁,事后想起还是心有余悸,所以恨死了那个唐阿毛。从此,他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分外小心,很快就发现,这个新来短工的身影看着很眼熟,怎么看都像是农民大暴动的首领唐阿毛,虽然他的脸上全是伤疤,面目全非。可是这些伤疤颜色鲜红,显然是才弄出来不久,心中暗暗生疑,格外留意唐阿毛的一举一动。

很快就到了7月,一天下午,唐阿毛正在魏甫文家的水稻田里拔杂草,忽然听到隔壁的麻田里有人在轻声呼叫着自己的名字:“唐阿毛、唐阿毛——”

唐阿毛抬起头来一看,有人躲在麻田里正在向他招手,一时听不出那人的声音是谁,问:“你是谁啊?”

那人说:“我是沈老虎,你怎么听不出来了吗?”

唐阿毛这才听出是沈老虎的声音,顿时高兴坏了,连忙跑了过去,一边扒开麻苗,一边说:“老虎,你躲到哪里去了,我一直都联系不到你和金毛他们……”拔开麻苗后,他没有看到沈老虎,而是看到了七、八条长枪,和几位身穿警服的汉子,正在向着他狞笑。

原来,地主魏甫文对唐阿毛越观察越怀疑,最后悄悄地向警察所报了案。为了弄清楚唐阿毛的真实身份,他们找了个熟悉沈老虎的人,躲在麻田里,学着沈老虎口音呼叫唐阿毛,终于把唐阿毛引了出来。

再说袁金毛,和唐阿毛一起跳河逃生后,躲在姚家圩。大地主沈天禄仗着侄儿在省城当警察,农民大暴动被镇压之后,他更加嚣张,以收回租田为由,威逼佃户们把这次大暴动的主要人物供出来。袁金毛不想连累村民,挺身而出,当即就被抓捕起来。

西镇农民大暴动的另一个主要人物沈老虎,辗转隐藏到余杭等地。8月,打算去杭州联系上级组织,结果在草桥门外被捕。

唐阿毛、袁金毛、费阿毛和沈老虎四人,都被关押在浙江陆军监狱,受尽酷刑,依然坚贞不屈。

1930年的10月16日,国民党反动派将他们四人枪杀在义桥塘上。就义时,他们昂首挺胸,大义凛然,同声高喊:“共产党万岁!”

他们四人都是西镇农民大暴动的领头人,人称“三毛一虎”,义感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