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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她觉得生命中有两个自己，一个高额广袖，道自己是长平公主，而另一个，则是个普通的小女孩，牵着别人的衣角，怯生生地说自己叫做朱媺娖。

01

长平最初的记忆，是暗黄色天幕下的长长的看不到边的宫墙。她的母亲，是宫中一名纪姓宫女，其实她不太记得母亲的容貌了，只是依稀有印象那是个瘦小的楚楚可怜的女人，有一双异常动人的大眼睛。生母的名讳她倒是牢牢记得，叫做若凝，也可能是叫做诺凌，当时她太小了，根本就不知道那是哪两个字，后来识字之后，她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去找那些美好的字眼填充到母亲的名字上面。那是一个尤其昏暗的傍晚，自己和母亲居住的别宫里突然站满了人，奶母慌慌张张撩开帐子下床来，母亲对着镜子正在梳妆，尽管她看起来很镇定，可是手却是有些发抖，动作也有些急促，生怕误了时间似的。

小长平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奶母抱出门，在门口却又被母亲拉住，她的目光很不舍，也很复杂，嘴唇嗫嚅良久，终是将一小包点心塞到奶母手中，眼睛却是看着她的。“媺婥，在皇后娘娘身边要乖，不能逆着她，要顺着她，但是也不要太委屈了自己，有什么事情也要说出来……平时不要一个人闷着，多和其他的皇子公主们玩玩，当然，如果被欺负了就不要理他们了，找个机会和你父皇多聊聊，你父皇喜欢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哦对，到时候大家都要用封号称呼你，但是你可不要忘了你小字媺婥，这是娘……”话说到这里就被浓浓的哭腔堵了回去，母亲捂住嘴巴，想要继续说，可是这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到最后她只能扬起来一张被泪水染花的容颜，拍了拍奶母的肩膀。

“阿嬷，替我……替我照顾好……”奶母点点头，抱着半梦半醒的长平走了过去。一直走到院落门口的时候，母亲却又喊了一声：“阿嬷——”奶母转身，试探性地看着她。然而此时她母亲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愣了许久之后才说了句：“仔细那点心，是媺婥最爱吃的豆饼，你也会做的，平时记得做给媺婥吃，她不爱吃甜的，不要放太多糖了。”长平那时候一心只想睡觉，奶母的怀里异常舒服，她只觉得母亲怎么这么啰嗦，叮咛来叮咛去，说的只是包点心。可是奶母的身体却发抖了，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她的脸上。

那天，奶母抱着她走了不久，小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声，一直半梦半醒的长平好似突然感应到什么一般，开始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奶母怎么哄也哄不好。

02

长平被一直抱到了坤宁宫。在坤宁宫中，她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以往和母亲同住的时候，院子里最多就是有几个宫女，她的世界又简单又安逸。可是如今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她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站着的自己不认识的人，而且这里房子这么大，她感觉自己好似走不到边界。成排的太监宫女前面，是几个从打扮上看起来就不得了的人。坐在正殿最上首的，一身明黄衣衫，瘦长，显得有些阴郁；他旁边站着一个亲切可掬的女人，这女人长得其实也很好看，却并不如母亲那般纤细羸弱，而是有股子爽朗大气，加之她打扮得非常美丽，让年幼的长平在这一屋子人当中，对她印象最好。“这孩子长得还怪好看的。”一个女人嘟哝道，“眉眼长得还真是像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生下来的。”“那又怎样，眉眼像陛下而已，下巴长得还是像她那娘。”

“唉，眉眼这么像陛下，也算是有福了，她娘可没那么个福气，怎么说也是在那位身边服侍过的人，顶多把女儿接过来养，至于她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就这么扎进了长平的心里，让她隐隐地感觉到了害怕。这种害怕是因为她突然发现有些事情是自己和母亲都无力面对的，就像胎儿被离开母体，要迎接现实世界的风雨一般。终于，那明黄色的身影开口了。

“你过来。”他说道。长平捏着奶母的衣角，不敢上前，然而高位上那人的身影散发出来一股阴郁的寒意，让奶母感到害怕，她一根一根把小长平的手指掰开，在她背后推了一把。小长平就这样被推到她父亲面前，皇帝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说道：“就养在皇后宫里吧，封号是之前定了的，但到底没过礼，到时候和过继的仪式一起补办了吧。”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皇后说的，说完才看回来，打量了一番才又说：“这还一团孩子气都已经这么像朕，长大以后怕是不得了。”那时候，鬼使神差地，长平开口了：“父皇……”她声音稚嫩，奶声奶气的，但是这样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站在面前软绵绵地叫人，实在是让人难以抵抗。皇后先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笑道：“这孩子怪可爱的。”连皇帝也露出一丝笑意，他半蹲着，看着女儿，问道：“有什么事情？”、

小长平本来想问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母亲，然而话到嘴边，她看着父亲的脸，突然变成了：“父皇，后面会来看我吗？没有娘亲在，我想多见见父皇。”这句话点燃了皇帝心中的感动，和那些温柔的东西。“你这丫头，性格肖母啊。”他说道，然后眼神越过她，不知道看向哪里，“可惜了……”

03

后来长平回忆起来自己的童年，都好似没有一样，一个面容模糊的母亲，还有平静如水的过得飞快的日子。她从踏入坤宁宫那一步开始，就好似已经提前进入少女时代。她比谁都纤细懂事，对谁都谦和有礼，现在想想，当初她娘叮嘱的几句话，看似听得漫不经心，然而却全部记到了心里。皇后让她跟着其他皇子公主们一起找太傅教学，不过如今皇帝尚年轻，膝下单薄，所以太傅的学堂里反而更多的是重臣家中的孩子。这群孩子中，她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周世显。

周世显是周太尉的长子，在一群小孩子中间是个子最高的，小姑娘有时候躲在一边说悄悄话的时候，侍读的姑娘们说起男孩子的时候，总说周世显没那么好看。其实长平也觉得周世显不是传统的剑眉星目的美男子，但是他总给人一种温柔沉稳的感觉，他又聪明，所以显得更加优秀了。长平总想着找机会和周世显说话，然而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他们相学好几年都不曾有过交谈，他们之间第一句话，还是周世显的父亲去金陵时候，给宫中的孩子们都带了东西，让世显拿来分给他们。无非是绸缎、扇子或者珠宝首饰之类的玩意。世显给她了一把纨扇，上面绣着的是昭君出塞，而长平莫名看到那女子有些害怕，于是对世显说了第一句话：“我可不可以换一把？”

世显一愣，以为她是不喜欢纨扇，歪头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爹之前还带了竹片的折扇，很适合女孩子用，本来是给姨娘的，我拿来给你吧。”他说话的语气和他的人一样，温柔，敦厚，又有力。长平有些红着脸点点头，她是没注意到，在这少女心思下面，她对昭君出塞的恐惧。这种恐惧可能来自她与生俱来的，对命运的预感，对王朝覆变下，个人命运无法掌控的无奈与悲哀。那天晚上，世显就将扇子拿来给她了，其实还是冬天，紫禁城下了雪，他是穿着披风来的，一过来就笑道：“下雪天送扇子，这算不算一桩传奇？”他话音未落，另一边已经传来人爽朗的笑声，两个孩子看过去，却发现那里站着的赫然是准备回寝宫的皇帝。他可能是想看看孩子们才路过这里，正好看到这一幕。

“想不到下朝时候还能看到这样的风雅趣事。”皇帝揉了揉眉角，脸上露出一种疲倦的笑意，“世显，长平，你们真是有意思。”他吩咐太监们去拿来点心，一副要和两个孩子长谈的模样，长平对父亲其实很是敬仰，自然是乐意和皇帝多说两句，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世显。“世显，你父亲和你说到金陵，那里怎么样？”皇帝问道。世显道：“父亲说，金陵繁华，秦淮河两岸很热闹……”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江南一带，怕是全国唯一的安稳乡了。”皇帝叹了一口气：“朕是太晚了，只是先帝在世，朕也没有办法去处置那……那老混蛋，放任他在我大明作乱那么多年，那帮阉党造的孽，如今还没算清。世显，你应该听说过李自成那逆贼吧？”周世显说道：“那逆贼自称闯王，说要均田免赋，所以才得到大批人支持。其实大家都只是像吃饱而已，所以世显想说，若是朝廷也允诺百姓，那么闯王逆贼也不曾为祸。”皇帝还未说话，一边长平却说道：“可是父皇的命令下下去，这边克扣一些，那边克扣一些，到了百姓身上也就没有什么了，父皇何曾不知道要体恤百姓呢，但是这太难了……”皇帝和世显都愣了，一起看向说话的长平公主。公主受惊，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只能木愣愣地看着他们。良久，皇帝才仰天长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突然，周世显拂衣而起，跪在皇帝面前：“陛下，世显愿自请前往战场，祝大明驱外敌，除内贼。”他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皇帝和长平公主：“本来微臣对朝廷有些许失望，但是今日听闻陛下和公主的话，方觉朝中并非一团污浊，而是也有清明存在，只要能有，这一切就不算太晚。微臣愿为陛下拼命。”说完，他的眼睛看了一眼长平公主。

皇帝笑道：“今晚寥寥数语竟然还换来一个良臣，不错，不错，那等你凯旋归来，朕就……”他说完含笑看了一眼，“朕将长平公主许配给你。”长平一愣，眼光正好对上世显的眼光，羞得她赶紧挪开目光，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月亮出来，大地一片明亮。

04

她到底没有等到周世显回来。闯王的军队越打越前，所有的人都要去城墙上祈福，长平看着远处的浓烟滚滚，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着世显快些回来，世显快些回来。她心里想着，如果世显回来了，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可是世显没有回来，他很久都没有消息，一直到闯王入关，破宫门而入。长平听着宫门外面的乱军的脚步声，抱着年幼的昭仁公主瑟瑟发抖，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雪夜月下父亲和自己和周世显的一番言辞……那个时候父皇觉得朝野大乱是因为阉党余孽，铲除了阉党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然而实际上却是大明在百年的时间中早已把民心丢失殆尽，哪怕是父皇，哪怕是朝中所有有志之士加起来，也没办法挽留这个王朝。皇帝披头散发冲进来的时候，长平心中已经绝望了，她想，就算世显回来，自己也要死了吧。这一个末代王朝，给史书留下了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史书中记载，崇祯帝赐死皇后，袁贵妃，亲手杀死女儿昭仁公主，准备杀掉长平公主的时候，公主以手臂格挡，结果手臂被斩断，昏死在血泊中。崇祯帝再无法补上一剑，他离开宫殿，在一棵树上上吊而死。只有长平，知道得要比历史更多一点，只多一点点。当时崇祯帝斩下了她的手臂，她虽然栽倒在地，可是眼睛却能够模模糊糊看到一线，她看到父亲一步一步走出宫门，她想要去阻止，可是终究没能站起身来，只能看着父亲离开。从此，这道隔绝了她和生母的宫门，也把她和父亲永远隔绝了。但是她没有死。她被一些人救下来，送往济世堂，没人说她是公主，因为已经没有公主了。她重新被叫作朱媺娖，养好伤之后，她留在了济世堂，帮忙照顾伤员。她不是没想过自尽，甚至有时候在夜里，还会用仅剩的那只手拿起匕首比划，该怎么样结束自己的性命才合适。不过每次她又犹豫了，因为她想到周世显，她还没找到周世显，哪怕是周世显的尸体也好，总之没有找到周世显她就不可以死。为了找到周世显，她翻了成千上万的尸体，可是都没有能够找到，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好似翻看那些面目全非的可怖可悲的尸体是自己的习惯。她也曾照顾了一些受伤的百姓。其中有个苗疆的小少年，肤色微黑，但是容貌却是像山鬼一样精致好看。那孩子高烧，开始说胡话，声音里面带着浓浓的蜀地口音——“我活不成了吧，但是不要紧，我在那群强盗身上都下了蛊，他们都活不过七天的，而且他们身体会被蛊虫啃光……等到我死了，到阴曹地府里面，我也要他们做我的奴隶……”声音稚嫩，然而语气却带着一股子凶狠，到最后甚至露出了笑容，看得长平胆战心惊，她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时候啊，在这个时代下，是不是每个人都要变成恶鬼呢？“大姐姐，如果我是好的，我肯定想办法治好你的手……”那孩子突然话锋一转，又说道，“你这么好看，老天爷不会这么对你的，你肯定不会死的……你肯定还能找个很好的相公，他肯定不会嫌弃你的手，肯定能好好待你……”长平用手捂住嘴，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她说：“嗯……他肯定不会嫌弃我的。”

“那你们要来我这里看我……”那孩子露出笑容，蓦然睁开眼，“我爹爹妈妈都死了，我家是来京城讨生活的，还没到就碰到军队，把我爹爹妈妈和姐姐都杀死了，他们到时候肯定不能来看我……你和你相公到时候来看我好吗？”长平伸出仅有的手臂抱住男孩，外面依然是喧嚣的，混乱的，她把孩子护在自己怀中，好像这样就可以保护他周全一般。等到第二天，长平醒过来的时候，怀里的男孩已经脸色发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呼吸的。

05

周世显再一次进入紫禁城的时候，天下几经周折，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世界了。闯王李自成最终没有当上皇帝，清军入关之后长驱直入，统治了中原。他们让人剃发改服，分了严格的制度，从此以后，满清的历史开始了。周世显不知道为什么清廷会把自己迎接回去，他只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他看着曾经一群小孩子嬉戏玩闹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有几个皇子公主和侍读的欢声笑语，然而终究是什么都没有了。

领他的公公将他带到了一个清冷的别宫前面，昂了昂下巴，示意他进去。他一头雾水地走进去之后，却赫然发现屋里面坐着一个面熟的女子。

“这是……这是长平公主？”他愣了。“是啊，驸马。”太监挑高声音说道，“您与前朝公主是有婚约的，如今万岁爷开恩，让你俩奉旨完婚，如何？”“完婚？”周世显皱着眉头，走到长平公主面前，然而公主木木呆呆的，一脸戒备地看着他。这种表情让他心疼，他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聪慧伶俐的小公主长平，当时她还笑靥如花，不像现在这样，谁也不认识的样子。“长平，你怎么了？”他低声问道，“长平，我是世显，你还认识我吗？”然而长平公主还是那样看着他，许久之后她才怯生生地问道：“你是周世显吗？你回来了吗？”周世显鼻头一酸，握住她的手，说道：“我回来了，我回来娶你了。”

门口太监尖笑一声，说道：“万岁爷和摄政王会给二位选一个好日子的。”他说完就走了。长平看着周世显，其实没过多少年，但是他却变了很多，曾经那个丰神如玉的周世显不见了，他变得精壮黝黑，一看就是在外面吃了许多苦的样子。她刚要开口问话，周世显已经拿起来她的空荡荡的袖子，什么都没说，掉下泪来。很多事，已经没必要说了。“长平。”他从怀中拿出一小包东西，在济世堂呆过的长平认识那是什么，那是砒霜。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大婚那天，月明星稀，宫中一个小小院落里面张灯结彩，宫人们是按照明制打扮她的，头戴凤冠，身穿大红嫁衣，当周世显把盖头揭开的时候，她能够看到周世显眼中的惊艳。她从小就是漂亮的女孩子，眉眼长得像她的父亲崇祯，下颌小巧又像她的母亲，此刻盛装嫁衣，美得不似人间物。她的目光一直停在合卺酒的酒杯上。

周世显将下了砒霜的酒拿过来，两人都一饮而尽，长平的目光很坚定，她甚至还笑了一下：“世显，我们不能留在清宫，我们一起去黄泉，去找父皇、母后、娘亲、阿嬷、昭仁……”她的思绪已经开始混乱了，腹中的疼痛一阵盖过一阵，周世显显然也开始难受，但是他强忍着，笑着对她说：“到时候，世显能与长平合葬，多好啊。”然而他们的殉国并没有成功，或者准确说，是长平的殉国没有成功。

一边的太监宫女看着事情不对赶紧跑了过来，小小的院子顿时陷入混乱，长平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那些话让她心惊——“快救人啊，快点过来！”一个宫女说：“公公，那边还有驸马啊，驸马爷喝了毒酒也要救啊！”那公公吼道：“你懂什么？是驸马重要还是公主重要？如果驸马死了，我们还能再找，公主死了呢？还能再找来一个公主吗？”后来在人们拉扯她，传太医的时候，她还听到那群人在说着：“救公主，都过来救公主！不管怎样，公主绝对不能死！”她的目光昏昏沉沉，看到世显的身子抽搐着，嘴角漫出鲜血。有人问驸马怎么办，那太监看也不看，直接说道：“抬出去扔了！”她眼睁睁地看着人们把周世显抬起来，向宫门外面走去，她很想站起来，很想拦住他们，或者和世显一起走，一起离开这个宫门。然而她身子很重，根本就走不动，到了世显要消失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好了好了，公主救活了！”他们笑道。

尾声

长平公主有一个习惯，她喜欢沿着宫墙慢慢地走。她觉得，宫墙的背面有什么东西，等到自己破墙而出的时候，可以看到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在那里有父皇，有母后，有生母，有阿嬷，还有周世显，他们都在那边等着自己回来。她喜欢把耳朵贴上去，使劲听，或许还能听到他们的说笑声。她早就疯了。这堵宫墙，先带走了她的生母，又带走了她的父皇，最后也带走了她的唯一的依靠周世显，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她不久就去世了。其实去世之前，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清廷赢得了很好的名声，文人墨客有了可以书写的传奇，现在，已经没有人需要她了。她终究成为了历史中的墨痕，被永远地封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