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历史,眼前却总是新的建筑。”凭借《繁花》一书获第九届茅盾文学奖、被称为小说界“潜伏者”的中国作家金宇澄25日晚做客上海图书馆时说,在上海,土地上的东西很重要,“要保持城市的丰富性,留住过去的城市建筑。”
世人对上海最标志性特征的联想大都停留在旗袍、月份牌、百乐门舞厅上,但在金宇澄看来,这些只是上海的表面。而在上海这一“旅行袋”中所装着的东西,才是其想要以文学为载体、向世人展现的“上海特征”。
“很多人通常认为城市人在上海很孤独,实际上因为搬家、亲友等原因,每一个上海人对上海都非常熟悉,和上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金宇澄说,上海人在上海生活,首先就和上海的普通建筑联系在了一起,“一旦这些建筑消失了,就相当于一整段历史都没有了。”
现高档繁华的上海静安嘉里中心,就是上海人心里“忘不掉”的石库门里弄“民厚里”的旧址,承载了诸多历史旧影。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新民报晚刊》曾刊登过一篇文章称,“民国十三年春,上海静安寺路自西摩路至赫德路一带,为绝盛之文化区。时文人群聚于哈同路之民厚南北两里,”描述的就是当时民厚里的盛景。
据金宇澄回忆,严复、郭沫若、郁达夫、戴望舒、田汉、徐悲鸿等中国近现代历史上的著名人物都曾在民厚里居住过。中国著名女作家张爱玲的故居也在附近,其文中描写公寓生活时就常提及,晚上“听”电车一辆辆驶入位于民厚里的电车厂,“我是非得听见电车响才睡得着觉的。”
“但这个地块到最后只保存了毛泽东故居。现在每次看到毛泽东故居,我都会想起民厚里。这么大的历史现场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块碑、一个字都没有留下来。”金宇澄说,恰恰就是这些普通的旧房子会带给人一种上海有着千年历史的感觉,“因为从盖起来到现在,其中不知道住过多少人。房子更容易‘苍老’,凝聚着更多过去的回忆。”
对此,上海新锐青年书评人顾文豪引用了意大利作家伊塔洛·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一书的观点,以形容金宇澄笔下试图展现的上海。他说,一座城市不是告诉别人自己有多少马路、灯柱,而是空间和历史时间交合;只有当空间和历史两个维度重合在一起,城市才能被他人所了解。金宇澄在做的,就是将上海的建筑回忆变成这座城市的“文本”,诉说对上海的记忆。
“上海有很多个层面。《繁花》是把我知道的各式各样人的生活写了出来。里面有一些人物,我后几代的作者可能根本接触不到这样的生活和生活观,它让大家都能‘进来’看看,那个时代的上海具体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金宇澄说。
金宇澄还告诉记者,眼下自己正准备着下一本新书,主题也与上海有关,将讲述其父母的故事,“有一部分已经在《收获》上发表过。书里有不少照片。这本书大概要再过半年完成。”(完) 作者 王笈